珠宝界翘楚！揭秘皇宫顶级装饰背后的秘密

这是一种白色的小蠕虫，穿行于树木皮层之间，极尽敲骨吸髓之事，树皮因此干枯爆裂，衰老孱弱的树木甚至整株枯死，这让它们自幼就背上了“爆皮虫”的恶名。

然而，羽化之后，它们却摇身一变，因流光溢彩的美艳外表而备受追捧，人们将金玉的美名赐予它，用彩虹的亮丽歌颂它，将它视为灵魂不朽的化身、求得美满爱情的护身符——这，就是吉丁虫的双面虫生。

“黑历史”与生活史

吉丁虫是鞘翅目吉丁科超过一万五千种昆虫的统称，在世界各地广泛分布。作为鞘翅目中最大的科之一，吉丁虫的成虫形态和大小非常多样。许多中大型种类具有金属光泽的美丽鞘翅。

搁选美比赛得挑花眼 摄影：Nathan Lord

大多数吉丁虫的成虫身体细长，两端上翘，像是一叶小舟。幼虫则是白色的无足蠕虫，头又宽又扁，身体长而窄。在树皮之下钻孔穿行啃食韧皮部，被称为“扁头穿孔虫”。

扁头穿孔虫，也称爆皮虫 图源：naturamediterraneo

幼虫会在树木的木质部内化蛹并发育成成虫，成虫则主要以树叶为食。常被用于装饰的桃金吉丁虫也不例外，它们在夏季羽化成成虫，主要在白天活动。

桃金吉丁虫的幼虫、蛹及成虫。常见于东南亚、日本和朝鲜半岛，我国长江流域气候暖湿地区以及台湾省也都可以见到。图源：terminix

历史上的吉丁

桃金吉丁虫拉丁名的种加词由“dissim（最）”和“fulgidus（闪亮）”两个词组成。世界上最闪亮的东西是什么呢？至少在我国古代的文人眼里，是金子，于是吉丁虫就成了“金虫”。

作为古典诗文中闪烁的华丽意象，在六朝的繁华中就有它们的身影。

• 南朝吴均写“莲花衔青雀，宝粟钿金虫”，就是吉丁镶嵌的首饰。

• 唐诗要写富丽堂皇中也少不了它——李贺诗里“陂陀梳碧凤，腰袅带金虫”，冷艳而又华贵。

• 清朝纳兰性德看到灯火阑珊，想的也是它——“竹叶樽空翻采燕，九枝灯灺颤金虫”。

古人所编纂的类书里，也忠实地记录下了它们的身影：宋代宋祁写《益部方物略记》描述剑南地区（现在的云贵川及甘南）风物土产，就提到利州（今天的四川广元及周围地区）山中有一种“金虫”，这种“蜂体，绿色，光若金，俚人取以佐妇钗镮之饰”的小虫，显然正是吉丁。

从古至今都对blingbling的东西难有抵抗力摄影：Nathan Lord

虽然“吉丁”一名出处难以考证，但在唐代陈藏器《本草拾遗》中就提到吉丁虫:

“甲虫也。背正绿，有翅在甲下。出岭南宾澄诸州。人取带之，令人喜好相爱”

可见吉丁虫的名字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，靠实力赢得了人们的喜爱。我国几乎没有吉丁首饰留存下来，而在韩国出土过公元五世纪的吉丁虫翅镶嵌首饰，它们属于新罗王国的一位贵族妇女。这可能是存世最早的吉丁虫翅镶嵌作品。

庆州44号古墓出土的吉丁虫翅镶嵌饰品 图源：东亚日报

在日本，桃金吉丁虫被称为“玉虫”，然而吉丁虫翅绚烂的金属光泽并不像玉石。这其实是一个文字游戏：日语中“玉”字读音为“tama”，而“灵魂”的发音则是“tamashii”，二者十分接近。桃金吉丁虫成虫外表美丽却生命短暂，成虫更是只能生活2个月；但它们鞘翅上的美丽光泽却可以长久留存不会褪色。所以日本人相信玉虫是不灭的灵魂的化身（原来古人就在玩谐音梗了）。

也正因为如此，玉虫翅在日本常被用于宗教法器的装饰，日本法隆寺“玉虫厨子”（镶嵌玉虫翅的佛龛）就是其中的典型，用了多片虫翅镶嵌其中。

法隆寺玉虫厨子，绿色部分是玉虫翅图源：JapaneseClass.jp

而真正让吉丁虫翅装饰成为流行的，则是莫卧儿王朝时期(1526-1756)的印度，吉丁虫的鞘翅搭配金线刺绣，被运用于王室成员的衣物、头巾、鞋履和各种生活用品上。这种流行风尚后来也通过国际贸易传播到了欧洲，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人喜欢异国风情的珍奇事物。这些来自东方的甲虫被当时的英国人称为“彩虹的眼睛”，成为社交场所受欢迎的“活珠宝”。

它们无疑给欧洲文艺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，比如爱尔兰诗人叶芝就因此获得了灵感，写下“永恒就在甲虫翅膀上的闪光之中（Eternity is in the glitter on the beetle’s wing）”的诗句。

19世纪英国装饰有吉丁鞘翅膀的白色礼服（左）和印度生产的刺绣花边（右）。大概穿上就不敢坐下……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馆藏。

吉丁虫翅做装饰

当代艺术家也在持续挖掘着这种材料的可能性，比利时艺术家让·法布尔（Jan Fabre）在2002年受比利时王室之邀，用140万只吉丁虫的鞘翅装点布鲁塞尔皇宫的天花板，场面相当震撼。

被吉丁虫鞘翅覆盖的皇宫天花板和水晶灯图源：Tumblr

2017年1月，某独立制表品牌推出的新作品中，用一千余片玉虫翅切片进行马赛克镶嵌制成表盘。玉虫翅的金属反光营造了神秘而又暧昧的氛围，也难怪“玉虫色”一词，在日语里有着模棱两可、立场不明的意思。

虫翅手表（我眼花了……）图源：angularmomentum

有的艺术珠宝品牌也在设计中用到了包括吉丁虫翅在内的有机材质。

吉丁鞘翅珠宝 图源：bibivandervelden

重新认识吉丁

吉丁虫鞘翅的颜色是一种巧妙利用光的“结构色”。吉丁鞘翅由层状的几丁质构成，表面有微小的凹陷和空洞，使得光线发生反射和叠加。这个过程在物理学上称作“薄膜干涉”，由此产生的这种“结构色”在自然界实际上并不罕见，肥皂泡表面的“彩虹”就是最常见的薄膜干涉现象。

许多贝类，比如珍珠母贝和夜光蝾螺等分泌的珍珠层也能产生薄膜干涉效应，形成梦幻的珍珠光泽，经常用于工艺品雕刻和螺钿（中国传统装饰工艺之一，指将螺、贝等软体动物的壳加工成薄片，并拼组成花鸟人兽等各类纹样，镶嵌于漆、木等器物表面的装饰技法）镶嵌。

广州十三行博物馆所藏的清代珠母贝工艺品 摄影：吴可

夜光蝾螺的珍珠层和唐代琵琶中的螺钿装饰 图源：wikipedia

吉丁虫幼虫是破坏树木的害虫，又会装死，容易捕捉，那对吉丁虫的采集利用就可以无限制了么？当然不是，其实所谓的“害虫”是以人类的视角、从自身利益出发进行判断的，而人类并不是自然的中心。

吉丁虫在生态系统中也常扮演着重要角色，比如松黑木吉丁通常只在被火烧之后的树上聚集，它们的大量繁殖还会减少其他钻蛀性的害虫栖息，并促进森林火灾之后的生态恢复。

更何况吉丁虫科许多物种都有重要的生态和科研价值，在2023年国家发布的“三有名录“中，吉丁虫科有罗甸硕黄吉丁、红绿金吉丁、北部湾金吉丁、金绿凹头吉丁和妖艳吉丁五种入选，是官方认证的“有重要的生态、科研、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”。

虫如其名的红绿金吉丁 图源：wikipedia

在珠宝首饰和各类精美器物中破格现身的动物身影，有时是出于征服自然的渴望，有时是祈求拥有神秘的力量，但到了吉丁虫这里，无疑是出自对于美的偏爱。昆虫是自然界最早能够飞行的生物，它们“亦正亦邪”的单薄身影，也能撑起一片多姿多彩的广袤天空。

参考文献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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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博物

编辑：virens